⑴ 鍾嶸《詩品》的問世,對唐代詩歌盛世的開創究竟有何意義
《詩品》是《文心雕龍》之後的第一部對詩歌進行品評的著作。鍾嶸,潁川人,生於何時死於何時都不清楚,但是參過軍做過官,於公元五百一十三在南京寫了《詩品》。《詩品》和《文心雕龍》會在同一時代但是不同時間內相繼出版,都是為了反對那個時候的文風中的形式主義而出現的,也不是什麼偶然。《詩品》雖然出現在《文心雕龍》後面,但卻是第一部對詩詞進行品評的作品,因此對後來詩歌的發展有著重大的意義,對詩歌的批評有著重大的影響。給了很多人的觀點或方法或形式都有了很大啟發都有了很大的影響。
鍾嶸反對四聲八病。四聲八病的這一詩律主張詩沈約等四人提出的,但是鍾嶸嚴格反對他們。因為這四聲八病的限制對於作詩實在是太難了,就是連提出四聲八病的沈約四人都無法完全遵守,因此鍾嶸就嚴厲的批判了他們。
⑵ 鍾嶸《詩品》大概內容和評價
詩 品
梁·鍾嶸
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故搖盪性情,行諸舞詠。照燭三才,暉麗萬有,靈只待之以致饗,幽微藉之以昭告,動天地,感鬼神,莫近於詩。昔《南風》之詞,《卿雲》之頌,厥義夐矣。夏歌曰:「陶乎予心。」謠曰:「名予曰正則。」雖詩體未全,然是五言之濫觴也。逮漢李陵,始著五言之目矣。古詩眇邈,人世難詳,推其文體,固是炎漢之制,非衰周之倡也。自王、揚、枚、馬之徒,詞賦競爽,而吟詠靡聞。從李都尉迄班婕妤,將百年間,有婦人焉,一人而已。詩人之風,頓已缺喪。東京二百載中,惟有班固《詠史》,質木無文。降及建安,曹公父子篤好斯文,平原兄弟郁為文棟,劉楨、王粲為其羽翼。次有攀龍托鳳,自致於屬車者,蓋將百計。彬彬之盛,大備於時矣。爾後陵遲衰微,迄於有晉。太康中,三張、二陸、兩潘、一左,勃爾復興,踵武前王,風流未沫,亦文章之中興也。永嘉時,貴黃、老,稍尚虛談。於時篇什,理過其辭,淡乎寡味。爰及江表,微波尚傳,孫綽、許詢、桓、庾諸公詩,皆平典似《道德論》,建安風力盡矣。先是郭景純用俊上之才,變創其體。劉越石仗清剛之氣,贊成厥美。然彼眾我寡,未能動俗。逮義熙中,謝益壽斐然繼作。元嘉中,有謝靈運,才高詞盛,富艷難蹤,固已含跨劉、郭,陵轢潘、左。故知陳思為建安之傑,公幹、仲宣為輔。陸機為太康之英,安仁、景陽為輔。謝客為元嘉之雄,顏延年為輔。斯皆五言之冠冕,文詞之命世也。夫四言,文約意廣,取效《風》、《騷》,便可多得。每苦文繁而意少,故世罕習焉。五言居文詞之要,是眾作之有滋味者也,故雲會於流俗。豈不以指事造形,窮情寫物,最為詳切者耶?故詩有三義焉:一曰興,二曰比,三曰賦。文已盡而意有餘,興也;因物喻志,比也;直書其事,寓言寫物,賦也。宏斯三義,酌而用之,干之以風力,潤之以丹彩,使味之者無極,聞之者動心,是詩之至也。若專用比興,患在意深,意深則詞躓。若但用賦體,患在意浮,意浮則文散,嬉成流移,文無止泊,有蕪漫之累矣。若乃春風春鳥,秋月秋蟬,夏雲暑雨,冬月祁寒,斯四候之感諸詩者也。嘉會寄詩以親,離群託詩以怨。至於楚臣去境,漢妾辭宮;或骨橫朔野,或魂逐飛蓬;或負戈外戍,殺氣雄邊;塞客衣單,孀閨淚盡;或士有解佩出朝,一去忘返;女有揚蛾入寵,再盼傾國。凡斯種種,感盪心靈,非陳詩何以展其義;非長歌何以騁其情?故曰:「《詩》可以群,可以怨。」使窮賤易安,幽居靡悶,莫尚於詩矣。故詞人作者,罔不愛好。今之士俗,斯風熾矣。才能勝衣,甫就小學,必甘心而馳騖焉。於是庸音雜體,人各為容。至使膏腴子弟,恥文不逮,終朝點綴,分夜呻吟。獨觀謂為警策,眾睹終淪平鈍。次有輕薄之徒,笑曹、劉為古拙,謂鮑照羲皇上人,謝朓今古獨步。而師鮑照終不及「日中市朝滿」,學謝朓劣得「黃鳥度青枝」。徒自棄於高明,無涉於文流矣。觀王公縉紳之士,每博論之餘,何嘗不以詩為口實。隨其嗜欲,商搉不同,淄、澠並泛,朱紫相奪,喧議競起,準的無依。近彭城劉士章,俊賞之士,疾其淆亂,欲為當世詩品,口陳標榜。其文未遂感而作焉。昔九品論人,《七略》裁士,校以貴實,誠多未值。至若詩之為技,較爾可知。以類推之,殆均博弈。方今皇帝,資生知之上才,體沈鬱之幽思,文麗日月,賞究天人。昔在貴游,已為稱首。況八紘既奄風靡雲蒸,抱玉者聯肩,握珠者踵武。以瞰漢、魏而不顧,吞晉、宋於胸中。諒非農歌轅議,敢致流別。嶸之今錄,庶周旋於閭里,均之於談笑耳。
一品之中,略以世代為先後,不以優劣為詮次。又其人既往,其文克定。今所寓言,不錄存者。夫屬詞比事,乃為通談。若乃經國文符,應資博古,撰德駁奏。宜窮往烈。至乎吟詠情性,亦何貴於用事?「思君如流水」,既是即目。「高台多悲風」,亦惟所見。「清晨登隴首」,羌無故實。「明月照積雪」,詎出經史。觀古今勝語,多非補假,皆由直尋。顏延、謝庄,尤為繁密,於時化之。故大明、泰始中,文章殆同書抄近任昉、王元長等,詞不貴奇,競須新事,爾來作者,浸以成俗。遂乃句無虛語,語無虛字,拘攣補衲,蠹文已甚。但自然英旨,罕值其人。詞既失高,則宜加事義。雖謝天才,且表學問,亦一理乎!陸機《文賦》通而無貶;李充《翰林》,疏而不切;王微《鴻寶》,密而無裁;顏延論文,精而難曉;摯虞《文志》詳而博贍,頗曰知言:觀斯數家,皆就談文體,而不顯優劣。至於謝客集詩,逢詩輒取;張騭《文士》,逢文即書:諸英志錄,並義在文,曾無品第。嶸今所錄,止乎五言。雖然,網羅今古,詞文殆集。輕欲辨彰清濁,掎摭病利,凡百二十人。預此宗流者,便稱才子。至斯三品升降,差非定製,方申變裁,請寄知者爾。
昔曹、劉殆文章之聖,陸、謝為體貳之才,銳精研思,千百年中,而不聞宮商之辨,四聲之論。或謂前達偶然不見,豈其然乎?嘗試言之,古曰詩頌,皆被之金竹,故非調五音,無以諧會。若「置酒高堂上」、「明月照高樓」,為韻之首。故三祖之詞,文或不工,而韻入歌唱,此重音韻之義也,與世之言宮商異矣。今既不被管糹玄,亦何取於聲律邪?齊有王元長者,嘗謂余雲:「宮商與二儀俱生,自古詞人不知之。唯顏憲子乃雲『律呂音調』,而其實大謬。唯見范曄、謝庄頗識之耳。嘗欲進《知音論》,未就。」王元長創其首謝、沈約揚其波。三賢或貴公子孫,幼有文辯,於是士流景慕,務為精密。襞積細微,專相凌架。故使文多拘忌,傷其真美。余謂文制本須諷讀,不可蹇礙,但令清濁通流,口吻調利,斯為足矣。至平上去入,則余病未能;蜂腰、鶴膝,閭里已具。陳思贈弟,仲宣《七哀》,公幹思友,阮籍《詠懷》,子卿「雙鳧」,叔夜「雙鸞」,茂先寒夕,平叔衣單,安仁倦暑,景陽苦雨,靈運《郲中》,士衡《擬古》,越石感亂,景純詠仙,王微風月,謝客山泉,叔源離宴,鮑照戍邊,太沖《詠史》,顏延入洛,陶公詠貧之制,惠連《搗衣》之作,斯皆五言之警策者也。所以謂篇章之珠澤,文彩之鄧林。
古代詩歌評論著作。南朝梁鍾嶸(約468~約518)撰。鍾嶸字仲偉,祖籍潁川長社(今河南許昌)人。齊代官至司徒行參軍。入梁,歷任中軍臨川王行參軍、西中郎將晉安王記室。《詩品》是他的詩歌評論專著,以五言詩為主,將自漢至梁有成就的詩歌作家,區別等第,分為上中下三品,故稱為《詩品》。《隋書·經籍志》著錄此書,書名為《詩評》,這是因為除品第之外,還就作品評論其優劣。後以《詩品》定名。
鍾嶸在對歷代作家的藝術特點、風格進行品評的同時,還在序言中對詩歌創作中的一些理論性問題,以及當時詩壇所存在的帶有普遍性的流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反對當時論詩「隨其嗜欲」、「準的無依」的風尚,提出了一個系統的品評準的。它的出現,和當時詩歌創作的發展、清談和品第人物的社會風尚等,都有密切關系。明代正德元年退翁書院抄本《詩品》
在《詩品序》及品評中,鍾嶸所接觸到的重要創作問題:其一是對當時詩歌發展中所存在的堆垛典故和由於四聲八病之說盛行而帶來的刻意追求聲律的兩種弊病,提出了尖銳的批評。鍾嶸認為,詩歌本來是作家在外物感召下真情實感的表現,而「膏腴子弟,恥文不逮,終朝點綴,分夜呻吟」。無病呻吟的結果,其一種表現就是競尚用典。鍾嶸指出,大量堆砌典故的風尚,使得「吟詠情性」的詩歌竟然「殆同書鈔」,嚴重阻礙了詩歌創作的健康發展,所謂「拘攣補衲,蠹文已甚」。他的批評比劉勰在《文心雕龍·事類》篇中的批評,更為前進了一步。「貴公子孫」或「膏腴子弟」無病呻吟的第二種表現,是刻意講究聲病,「務為精密,襞積細微,專相陵架,故使文多拘忌,傷其真美。」雖然,鍾嶸忽視了講求聲律之美是詩歌藝術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要求,他的批評不免有偏頗之處,但認為詩歌應該「口吻調利」、自然和諧的意見則完全是正確的。
其二,是為五言詩的出現從理論上作了說明。由於《詩經》主要是四言體,而《詩經》在已往又被奉為儒家經典,因此,在魏晉南北朝五言詩已經普遍發展起來、代替了四言詩而成為占統治地位的詩歌形式(七言並已開始形成)時,由於傳統的儒家思想的影響,理論批評在詩歌的形式問題上也表現了強烈的正統的保守觀點:重四言而輕五言。例如摯虞的《文章流別論》(《藝文類聚》)就認為「古詩率以四言為體」,「雅音之韻,四言為正;其餘雖備曲折之體,而非音之正也」。劉勰的《文心雕龍·明詩》篇主要是論述五言詩的,卻也說「四言正體」、「五言流調」,不承認五言的詩歌形式在詩壇的應有地位。鍾嶸卻提出四言的形式過時了,「每苦文繁而意少,故世罕習焉」,而五言詩方興未艾,「居文詞之要,是眾作之有滋味者也」,它在詩歌的「指事造形,窮情寫物」這些根本特點方面,「最為詳切」。這種議論為詩歌形式的歷史發展,從理論上開辟了前進的道路。
為了倡導五言詩,鍾嶸還對五言詩的起源及歷史發展作了探討,其中雖有不確之處,但論述中不乏精到的見解。
其三是鍾嶸對詩歌創作中的一些重要問題正面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一,他繼《文賦》及《文心雕龍》之後更明確地提出了詩的「滋味」問題。在《詩品序》中,他認為只有有滋味的詩,才能「使味之者無極,聞之者動心」;《詩品》上卷中,也提出過「使人味之,□□不倦」。這包含兩方面的意思,一是只有有滋味的詩,才稱得上好詩;二是強調詩「興」,認為好詩應該「文已盡而意有餘」。詩味說不僅為後來許多人接受和發揮,如司空圖、蘇軾以至王士□等等,而且「文已盡而意有餘」更成為以後對詩、文創作的共同要求。二,關於「真美」的原則。強調詩歌創作要「真美」。「真美」就是要求詩歌創作要有真摯強烈的感情,而非虛假的無病呻吟。又說:「自然英旨,罕值其人」,可見「真美」和藝術表現上的自然是密切相聯系著的。三,他提出詩歌創作應該「指事造形,窮情寫物」,要求「窮情」和「寫物」很好地結合起來,這一見解和《文心雕龍》中的觀點是一致的。此外,他論述詩歌題材的觀點,也比他的前人大大前進了一步。
其四是關於作家的藝術流派及品評。鍾嶸從作家和作品的風格特點著眼,很重視歷代詩人之間的繼承和發展關系,及不同藝術流派之間的區分,並提出了比較系統的看法。他不僅為風格流變的研究開創了一個新途徑,而且對具體作家、作品也有一些言簡意賅、頗有見地的評論。如評阮籍詩的特點是:「言在耳目之內,情寄八荒之表」,「自致遠大,頗多感慨之詞,厥旨淵放,歸趣難求」等等。但是,由於他不大重視作家的生活閱歷對於作家風格的決定性影響,以及他不曾周密地考慮到作家思想藝術方面的多樣性和復雜性,通常只是著眼於不同作家在某一方面的某些相似之點來研究他們詩風的同異,因此在大多數情況下,使他的風格流派的研究不僅顯得混亂,而且很多牽強附會之處,引起了後世不少非議。
《詩品》雖有歷史局限性,卻仍然是中國文學理論批評史上的一部重要而有影響的著作。
⑶ 南朝梁文學批評家鍾嶸簡介,鍾嶸的《詩品》是怎樣的
鍾嶸(約468—約518), 中國南朝文學批評家。字仲偉。潁川長社(今河南許昌長葛市)人。
齊代官至司徒行參軍。入梁,歷任中軍臨川王行參軍、西中郎將晉安王記室。
梁武帝天監十二年(513)以後,仿漢代「九品論人,七略裁士」的著作先例,寫成詩歌評論專著《詩品》。以五言詩為主,全書將兩漢至梁作家122人,分為上、中、下三品進行評論,故名為《詩品》。
《隋書·經籍志》著錄此書,書名為《詩評》,這是因為除品第之外,還就作品評論其優劣。後以《詩品》定名。
在《詩品》中,鍾嶸提倡風力,反對玄言;主張音韻自然和諧,反對人為的聲病說;主張「直尋」,反對用典,提出了一套比較系統的詩歌品評的標准。
⑷ 鍾嶸詩品序原文與翻譯
氣候變動著景物,景物感動著人心,所以使人的性情搖盪,並表現於舞蹈歌唱上。它照耀著天、地、人,使萬物顯現著光輝美麗,上天之神依待它接受祭祀,幽冥之靈依待它昭明禱告。(能夠)感動天地鬼神的,沒有什麼是比詩歌更接近了。 從前《南風歌》的歌詞,《卿雲歌》的頌詞,它們的意義是深遠的。夏代的《五子之歌》說「憂郁啊我的心」,楚國的歌謠《離騷》說「給我取名叫正則」,雖然詩的體制還不全備,然而是五言詩的起頭啊。到了漢朝的李陵,開始創作五言詩的(這種)體式了。古詩的時代渺茫遙遠,詩人和時代的難以詳考,推究它的文體,本是西漢時的製作,不是周代衰弱時的首創啊。自王褒、揚雄、枚乘、司馬相如一班人,(都只以)辭賦競相取勝,而詩歌之作還沒有聽說過。從李陵到班婕妤,約百年之間,只有一位女作家(班婕妤),也只有(李陵)一位詩人罷了。詩人(創作詩歌)的風氣,頓時缺少喪失了。東漢二百年中,只有班固《詠史》詩,(但)質朴而無文采。
下來到了建安年代,曹操與曹丕父子,非常愛好文辭;曹植、曹彪兄弟,興起成為文壇棟梁;劉楨、王粲,成為他們的羽翼。次第有攀龍附鳳,自己來做附屬的,大約將要以百來計算。文質兼備的興盛,在當時是非常完備了。之以後逐漸頹唐衰落,直到晉代。太康中間,有張載、張協、張亢這「三張」,陸機、陸雲這「二陸」,潘岳、潘尼這「兩潘」,左思這「一左」,都突然復興(建安的興盛局面),繼承前代王者的足跡,(是建安文壇的)風流未盡,也是詩文的中興啊。永嘉年間,看重黃帝、老子的學說,稍稍崇尚清談,這時期的詩文,(述說)玄理超過它的文辭,平淡而缺少滋味。到了東晉渡江到江南後,清談(玄理風氣)的影響像微微的波浪還在流傳,孫綽、許詢、恆溫、庾亮諸位的詩,都平淡得像《道德論》,建安文學的風力喪盡了,在此之前,郭璞運用(他)俊逸的才華,變革創新詩歌的體載;劉琨依恃(他)清新剛健的氣勢,輔佐成就了詩歌的美感。然而,他們(按,指「孫綽、許詢、恆、庾諸公」)的人多,我們(按,指郭璞、劉琨)人少,沒有能夠改變世俗的文風。到了義熙中間,謝混文采熠熠地繼續創作。劉宋元嘉中間,有一位謝靈運,文才高峻,辭藻豐贍,作品富麗艷逸,難以追蹤,確實已經包含和超越劉琨、郭璞,壓倒潘岳、左思。所以知道陳思王曹植是建安文學的俊傑,劉楨、王粲是輔佐;陸機是太康文學的精英,潘岳,張協是輔佐;謝靈運是元嘉文學的雄才,顏延之是輔佐:這些都是五言詩首要的作者,文詞聞名於世的詩人。
四言詩字數少而意思多,效法《國風》、《離騷》,就可以摹仿其大概,(但詩人們)往往苦於文字(用得)多而意思(表達)少,所以世人很少學習它。五言詩在詩體中居重要地位,是眾多詩歌中最有滋味的,所以說合於世俗之人的口味。(這)難道不是因為(它)指陳事理,塑造形象,盡情抒情,描寫事物,最是詳盡切當的嗎?所以詩有三種表現方法:一叫「興」,二叫「比」,三叫「賦」。文辭已經完了意思還有餘,是「興」;借物來比喻情志,是「比」;直接描寫事實,寫物而寓意於言,是賦。擴大這三種表現手法,斟酌地採用它們,用風骨來強化它,用文采來潤飾它,使得體會它的人餘味無窮,聽到它的人動心不已,這是詩中的最高的境界啊。如果專用比興手法,弊病在用意太深,用意太深,文辭就滯澀。如果專用賦法,弊病在用意浮淺,用意浮淺,文辭就鬆散,(甚至於)嬉戲而造成(文意)流移不定,文辭就沒有歸宿,有蕪亂散漫的拖累了。
至於那春風、春鳥,秋月、秋蟬,夏雲、暑雨,冬月、酷寒,這是四季的節令氣候給人的感觸表現在詩歌里的。好的集會寄詩來寓托親情,離開群體依託詩來表達怨恨。至於楚國臣子離開國都,漢朝的妾媵辭別宮廷,有的屍骨橫在北方的荒野,魂魄追逐著飛去的蓬蒿;有的扛著戈矛出外守衛,戰斗的氣氛雄起於邊地;在邊關的客子衣裳單薄,閨中寡居的婦女眼淚哭盡;有的士人解下配印辭官離朝,一離去就忘掉回來;女子有揚起娥眉,入宮受寵,再次顧盼(姿色動人),傾國傾城:所有這種種(情景),感動心靈,不作詩用什麼來舒展它的情義?不用長篇的歌詠用什麼來暢抒它的情懷?所以(孔子)說:「詩可以(使人)合群,可以(抒發)怨恨。」使得窮賤的人容易安心,隱居避世的人沒有苦悶的,(要想如此)沒有比詩更好的了。所以詩人作者,沒有不愛好(作詩)的。現在的士子俗人,(作詩)這種風氣是很熾烈了。剛剛才能禁得住穿大人的衣服,就開始學習文字,(並且)一定心甘情願地為寫詩奔忙。因此平庸的聲音,雜亂的體裁(的「詩」),(卻)人人自認為容貌可人。以至於使富家子弟,以(作詩)文采不如人為恥辱,夜以繼日地點綴文辭,吟哦詞句,獨自觀賞,自認為精妙絕倫,眾人觀看,終究淪落為駑鈍平常。其次有輕薄的人,嘲笑曹植、劉楨的詩古舊笨拙,說鮑照是伏羲時代以上的人(其詩格調高古),謝脁今古無人可比(其詩雄視千古)。可是效法鮑照,終於比不上「日中市朝滿」;學習謝脁,(只能)低劣地學到「黃鳥度青枝」。徒然自己被高明拋棄,與文人一流毫無關涉了。
觀察王公和士大夫之流,每每在廣談博論之餘,何嘗不借詩作談話形式,隨著他們的愛好,商討不同意見。像淄水和澠水一起泛濫混合,像紫色和紅色互相混雜改變,各種意見競相喧嘩爭論,無法用正確的標准分清辨別。近來彭城人劉繪,是高明的(詩歌)鑒賞家,嫌恨詩界的混亂,要作當代的《詩品》,口裡說出了(許多對詩歌的)品評,(只是)他的著作沒有完成,(雖然如此)也是有感而作的呀。從前班固論人,分為九等,劉歆評論士人作者,分為《七略》,依循名稱以考究事實,確實有許多是不恰當的。至於寫詩的技巧(的高下),明顯是可以知曉的,按類來推求,大概同評論賭博下棋的勝負(那樣可以明白知曉)。當今皇上,稟賦有生而知之的上等才能,體驗有豐富深沉的文思,文辭與日月同輝,學識能探究自然和人世之間的關系。從前在與貴族子弟交遊時,已是稱職的首領。何況(現今)已經佔有宇內八方,天下響應者像從風而伏、雲氣騰涌,懷抱珠玉之才的,摩肩接踵而來。本來下視漢魏(之作)而不屑一顧,氣吞晉宋(篇什)於胸中,確實不是農民的歌謠、趕車人的議論,敢於加以品評的。我現在記錄的,近乎是在街閭里巷中交流談論,等於是談笑而已。
在一品之中,約略依照時代先後排列,不按照優劣次序來作評論解釋。再者那人已經去逝,他的詩能夠論定。現在的品評,不存錄在世的人。連綴詞句,排比事實,是只作通常的談論。至於像那籌劃國事的文書,應該憑借廣博引用古事(以成其典雅莊重);敘述德行的駁議奏疏,應該盡量稱引以往的功業。至於吟詠詩歌抒發性情,又何必看重運用典故?「思君如流水」,就是就眼前所見而想;「高台多悲風」,也只是即目所見的情景;「清晨登隴首」,沒有典故;「明月照積雪」,豈是出於經書史籍?觀察古今的佳句,多不是拼湊假借古人詞句,而都是由於直接抒寫。顏延之、謝庄的詩,用典更是繁多細密,在那時(詩風)受他們的影響。所以(劉宋)大明、泰始中間,詩文大幾同於抄書。近來任昉、王融等,不看重文辭(本身)的奇特,(只是)爭著運用無人用過的典故。從那時以來的作者,逐漸形成了一種習俗,遂使句子里沒有不用典故的話,話語中沒有不用典故的字,拘束補綴,損害詩文已經很厲害了。可是詩歌寫得天工自然沒有雕琢的,很少能碰到這樣的人。文辭既然失去高明,就只會增加典故,雖然失去天才,姑且表現學問,也是一種理由吧!
陸機的《文賦》,通達而沒有褒貶;李充的《翰林論》,疏略而不切實;王微的《鴻寶》,細密而沒有裁斷;顏延之的論文,精細而難以讀懂;摯虞的《文章志》,詳細而廣博豐富,很可以說是知音之言了。觀這幾家(的論著),都是就詩歌體裁來談,不顯示優劣。至於謝靈運收詩成集,碰到詩總是收錄;張隲《文士傳》,碰到文章就書寫下來。諸位英俊記錄的書,用意都在收錄作品,未曾品評高低分別等級。我現在所記錄的,只限於五言詩,雖是這樣,包括古今作者,(他們的)作品大都收集殆盡,輕率地要辨明清濁,指出優劣好壞,共計一百二十人。列入這個流派中的人(按,指列入《詩品》中的人),就稱為才子。至於這三品的升或降,大抵不是定論,將來要提出變置裁斷,請寄託給懂詩的人吧。
從前曹植、劉楨當是文章中的聖人,陸機、謝靈運體會效法前二人的才華,研究考慮得精細深遠,在千百年中,卻沒有聽說(詩歌)聲調的分辨,四聲的議論。有的說前人(只是)偶然沒有看見,難道是這樣的嗎?(我們)試著講講它:古時說的詩或頌,都配上音樂,所以不調節宮、商、角、徵、呂的五音就無從諧合。像「置酒高堂上」,「明月照高樓」,是最好的韻律。所以「三祖」(指魏武帝曹操、魏文帝曹丕、魏明帝曹叡)的歌詞,文辭有的還不工緻,但韻律可以歌唱,這是注重音韻的意思,與世人講的聲調不同。現在的詩既不配合音樂,又何必採用聲調呢?齊代有王融,曾經對我說:「聲調跟天地一起產生,從古以來的詩人不懂得它,只有顏延之才說到韻律聲調的諧和,而他的說法實際上是大錯;只見范曄、謝庄很懂得它罷了。曾經要作《知音論》,沒有寫完。」王融最先開創,謝脁、沈約推波助瀾,三位是貴族的子孫,年輕時就有作文辯論的才能。因此文士們仰慕(他們),務求(作詩運用韻律)精細嚴密,繁冗細微,專心一意,競相超越,所以使得文辭多所拘謹忌諱,傷害了它的真實和美麗。我說詩歌體制,本來應該吟誦,不可滯澀,只要音調清濁相間,貫通流暢,念起來諧調流利,這就夠了。至於分平上去入,那我苦於不會;(至於)蜂腰鶴膝的毛病,里巷(歌謠)就已經能夠避免了。
陳思王曹植有贈弟的《贈白馬王彪詩》,王粲有《七哀詩》,劉楨有「思友」的《贈徐幹詩》,阮籍有《詠懷詩》,蘇武有「雙鳧俱北飛」句的《別李陵詩》,嵇康有「雙鸞匿景曜」句的《贈秀才入軍詩》,張華有詠「寒夕」的《雜詩》,何晏有詠「衣單」的詩,潘岳在詠「倦暑」的詩,張協有詠「苦雨」的《雜詩》,謝靈運有《擬魏太子鄴中集詩》,陸機有《擬古詩》,劉琨有「感亂」的《扶風歌》,郭璞有「詠仙」的《遊仙詩》,王微有詠「風月」的詩,謝靈運有詠「山泉」的詩,謝混有詠「離宴」的詩,鮑照有詠「戍邊」的詩,左思有《詠史詩》,顏延之有《北使洛詩》,陶淵明有《詠貧士詩》,謝惠連有《搗衣詩》,這都是五言詩中的精警的。所以說是詩歌中的「珠澤」,文采中的「鄧林」啊。
⑸ 鍾嶸《詩品》
一.『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故搖盪性情,行諸舞詠。』——氣(自然力量如,風雷雨電)使事物發生變化,事物的變化被人感知,所以人都性情就被震撼,激發,表現為歌舞吟詠。
二.玉樓春 (宋祁·北宋)
東城漸覺風光好,彀皺波紋迎客棹。
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
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
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
三.由於氣候的變化,春風吹開了景色,春水,楊柳,杏花都為之變得更富激情。而詩人自己也由於環境的感染而感概「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幻化為「持酒勸斜陽」的傷春之舉
⑹ 鍾嶸的詩品的出版信息
《詩品》現存最早版本為元延祐七年(1320)圓沙書院刊宋章如愚《群書考索》所收本,較常見版本是《津逮秘書》本、《學津討原》本和《歷代詩話》本。近人陳延傑有《詩品注》(1927年,1961年初修訂本變動甚大)、古直有《鍾記室詩品箋》(刊於1928年`,為《隅樓叢書》第四種)、許文雨《詩品講疏》。今人研究《詩品》較有成就的有曹旭等人。
⑺ 詩品電子書txt全集下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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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品》是古代詩歌美學著作。鍾嶸著。它是在劉勰《文心雕龍》以後出現的一部品評詩歌的文學批評名著。這兩部著作相繼出現在齊梁時代不是偶然的,因為它們都是在反對齊梁形式主義文風的斗爭中的產物。
⑻ 鍾嶸的《詩品》的主要內容包括哪些
鍾嶸的《詩品》大約寫於502年到513年之間。此書以當時詩壇最主要的詩歌形式五言詩為中心,把詩人分為上中下3品,上品11人,中品39人,下品72人,每品又依時代先後次序排列,一一予以品評,每品為一卷。共論及從漢朝至梁代的詩人122人。他對這些詩人及其作品的成就、風格、優劣作了總體評價,並且分流立派,各溯其源。